小哥，有空吗？ー AI汉化版 [600M/新作]

晚上八点十七分，伊吹的指甲在键盘上掐出第三道白痕。

办公区的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的低鸣，像无数只飞虫困在玻璃罩里振翅。他面前的显示屏还亮着七个未处理的客户投诉工单，最新弹出的消息框里，组长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：「这批数据明早九点前必须清完，派遣合同评估就看这周表现。」

右手腕的旧伤又开始作痛。去年在品川的呼叫中心搬服务器时扭伤的韧带，总在加班超过十小时后准时发作，像枚生锈的螺丝在骨缝里转动。伊吹按下 Ctrl+S 的手指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桌角那罐喝剩的机能饮料 —— 第三罐了，罐身的「能量爆发」字样早已被汗水晕成模糊的蓝紫色。
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时，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起。屏幕上跳动的「健太」两个字，像投入死水的石子，瞬间在他紧绷的神经里漾开涟漪。

「伊吹！今晚银座那家新开的居酒屋，我约了三个同期的朋友 ——」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居酒屋特有的喧闹，「记得你说过想尝尝他们家的紫苏炸鸡？」

伊吹盯着工单系统里不断上涨的未接来电数字，喉结动了动。上周健太就约过一次，那天他通宵改完了百货公司的会员数据，清晨蜷在公司储物柜旁睡了两小时，醒来时手机里塞满了三十条未读消息。

「我……」他瞥了眼组长办公室亮着的灯，「应该能准时走。」

「别应该啊，」健太在那头笑起来，「你再不来，我们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。上次见你还是三月樱花季，你说要考设计资格证来着 ——」

「先不说了，我尽快。」伊吹匆匆挂断电话，把手机塞进抽屉最深处。那里藏着半盒过期的胃药，还有张揉皱的设计展门票，日期是去年十一月，他原本约了大学时的导师去看，结果那天被临时派去横滨支援系统迁移。

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时，打字速度莫名快了许多。手腕的疼痛似乎被某种轻盈的东西覆盖了，像初春融雪时渗进泥土的暖意。他甚至开始想象居酒屋的场景：木质吧台泛着琥珀色的光，冰镇啤酒倒在玻璃杯里的泡沫声，健太他们会起哄让他讲讲新公司的趣事 —— 虽然其实没什么趣事可言。

十一点零二分，伊吹冲出写字楼旋转门时，外套的下摆还沾着打印机里漏出的碳粉。

新宿的夜风裹着柏油路面的热气扑过来，街角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。他小跑着穿过斑马线，手机在掌心发烫，屏幕上是健太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：「抱歉啊兄弟，我们项目突然出了 bug，今晚得通宵抢修…… 下次一定！」

后面跟着三个鞠躬的表情包，像三个并排站着的、毫无歉意的幽灵。

伊吹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，红灯变换成绿灯，又从绿灯跳回红灯。周围的人潮像水流般绕过他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，醉汉含糊的哼唱，还有远处游戏机厅传来的电子音效，所有声音都在他耳鼓里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，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穿校服的女生，她背着画夹，耳机里漏出的钢琴声像碎冰一样清透。

「自动贩卖机，一百日元。」

冰冷的罐装咖啡砸在掌心时，伊吹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歌舞伎町入口。贩卖机的玻璃门映出他的脸：眼下的青黑像被人打了一拳，衬衫领口歪着，头发里还卡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纸屑。他对着玻璃理了理领带，那根五十日元店买的领带已经起了毛边，在颈间勒出一道红痕。

沿街的居酒屋里传出哄笑，穿和服的女将正弯腰给客人倒酒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盏里晃出温柔的弧线。伊吹数着玻璃窗上的雾气，直到数到第七片时，手机又震动起来。是母亲发来的 LINE：「阿吹，你爸种的梅子熟了，下周能回家拿点吗？」

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，迟迟没有落下。上一次回家还是正月，母亲在玄关给他换拖鞋时，盯着他手腕上的护腕问了句「工作很累吗」，他当时正忙着回组长的消息，含糊地应了声「还好」。

街角的萨克斯风突然响起，是首老旧的蓝调。吹萨克斯的老人坐在折叠椅上，面前的琴盒里散落着几枚硬币，他的银发在霓虹灯下发着蓝紫色的光。伊吹走过去，把刚买的咖啡放在琴盒边，老人抬眼朝他笑了笑，指尖滑过按键，旋律突然变得轻快起来，像雨滴落在铁皮屋顶。

沿着明治通り慢慢走，伊吹看见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把公文包顶在头上，在雨里狂奔着赶末班电车；看见情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分享同一副耳机，男生的手指在女生掌心画着圈；还看见便利店的店员正弯腰捡拾掉在地上的便当，黄色的灯光把他的影子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像片被遗忘的落叶。

路过一家游戏厅时，伊吹停下了脚步。玻璃柜里摆着的格斗游戏正是他大学时最痴迷的那款，当年他和健太组队拿过校区比赛的亚军。他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，直到里面的高中生结束对战，转身时撞在玻璃上，两个人的影子在昏黄的光线下重叠又分开。
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

伊吹坐在路边的花坛上，把那罐早已温掉的咖啡一饮而尽。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时，他突然想起大学毕业设计展那天，他站在自己的作品前，健太拍着他的肩膀说：「以后我们开家设计工作室，就叫『吹太设计』怎么样？」那时的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穹顶，在他们球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手机屏幕亮了，是健太发来的照片：办公室一片狼藉，几个同事举着能量饮料比耶，照片角落能看见白板上写满的代码。配文是「战斗到天亮！」。

伊吹把手机揣回兜里，起身朝地铁站走去。凌晨的风掀起他的衣角，吹过空旷的街道，远处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晕出一片模糊的、流动的彩光。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像个沉默的、不知要往何处去的问号。